编者按：移动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带来了传统广播电台的变革，满足人们不同需求的音频娱乐应运而生。而这类移动电台与传统广播电台相比，无论是从运作模式，还是盈利模式方面都存在很大的差异。那么他们到底是如何运作的？又会如何引领未来的发展走向？带着这些问题我们对蜻蜓FM CEO杨廷皓先生做了一次专访。

　　蜻蜓FM是一款广播收听应用，2011年9月份正式上线。就是这样一款简单的音频APP，却在2016年2月25日完成了D轮融资，估值25亿人民币，是怎样的经营模式吸引到投资者如此的青睐，话题就从此展开。
　　 一、 运作模式
　　 作者：是什么样的经营模式吸引别人来融资？
　　 杨：从几个角度来说，第一，在国内的互联网，平台型的产品一直受到投资人的认可和追捧，什么叫平台型？类似于一个生态，一个系统。在蜻蜓FM上面有优质的个人内容生产方，内容生产方可以通过蜻蜓FM来变现，来接触到他的粉丝群，他的收听用户人群，它是一个天然的生态圈。因为是一种可以自增长的闭环，可以吸引到越来越多的用户，吸引越来越多的内容方入驻。从某种角度来说，就像是一个淘宝，淘宝上面有很多的卖家，很自然的产业链，生态就出现了。像这样的模式，它的可扩展性很强，天然的非常适合移动互联网。
　　 第二，蜻蜓FM是一个媒体的平台，媒体一直受到很多投资人和用户的认同，因为它是一个流量的入口，很多其他产品并不是一个流量的入口，譬如说游戏，它需要导流，有流量注入之后它才能变现，但是媒体它本身就可以吸纳很多用户，在互联网时代，流量代表一切，你有流量，就意味着你有用户群，变现的方式就会非常多，本身的商业效率也会很高。
　　 第三，我们身处一个文化传媒的领域，文化传媒这样一个市场，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也很受到投资人的认可。同时文化传媒在整个互联网的重要性一定是逐步增加的，因为渠道的功能越来越弱，最终要靠内容，所以谁能坐上文化传媒领域里面的第一把交椅，那它占的市场份额肯定就特别大，未来的商业行为也就会很多。
　　 所以，平台、媒体、文化传媒，这三个加在一起，对投资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项目。
　　 作者：蜻蜓FM所提倡的PUGC与UGC、PGC的区别是什么？与喜马拉雅和荔枝等其他网络电台相比有哪些优势？
　　 杨：三者的区别在于：UGC是用户生产上传的内容，PGC是由专业的机构所生产的内容，如传统广播电台、有声书、有声小说等是典型的PGC。所谓的PUGC就是由专业的个人主播所生产的内容，这些个人有可能是传统广播电台的主持人，也可能不是。在蜻蜓FM上的10万个主播里面，大概有2万多个人是传统广播电台的主持人；另外也有很多是草根的主持人，可能是网络的自媒体；也有很多是过去专门做文字或者视频的自媒体，现在改做音频，主播来源主要是这几个方面。
　　 与其他网络电台相比，大家各自定位有显著的差异，荔枝是一个纯UGC的平台，喜马拉雅最早也是做UGC，最后开始往PGC转，商品线上也有很多的网络小说，现在也开始做PUGC，但蜻蜓FM是非常纯粹的，刚开始就做PGC，现在做PUGC。从内容的维度来看，蜻蜓的PUGC属性最强，荔枝的PUGC属性最弱，喜马拉雅居中。从PUGC里面主播的维度来看，蜻蜓相对高端一些，荔枝更偏草根的主播，喜马拉雅居中。

二、 内容和数据来源
　　 作者：节目来源主要是什么？各占多大比例？
　　 杨：第一类是传统广播直播的音频内容，占比在蜻蜓FM 20%的流量，就是把电台授权给蜻蜓FM的线上节目直接在蜻蜓FM上播出；第二类是PUGC，占60%的流量，另外20%的流量来自于点播类型的内容，如有声书、有声小说这类型的内容。各类型节目占比均用流量来衡量，因为互联网内容用流量来比其实是最准确的，用用户整个消费的时长来比是比较科学的，即听众消费的总时长。
　　 作者：谈到直播就涉及到与电台的合作，那么是怎样的合作关系？是如何实现利益分红的？
　　 杨：实际上电台授权给蜻蜓FM的内容，本身就带有电台自己的广告，当用户收到节目内容的时候也收到了广告的讯息，此时，蜻蜓FM扮演一个收音机的角色，只是帮助电台来接触到更多的线上用户群体，可视作是另外一套收音机或车载，扮演的是一个工具，一个渠道的角色，
　　 如果电台愿意的话，也可以把电台的广告在线替换掉，由蜻蜓FM来销售，然后再与电台分成。但坦白说，这块相对比较难去操作，第一，因为很多传统电台的广告主看中的是车载收听，我是在手机上收听的，很多投放传统广播的广告主不太愿意在手机上投放广告；第二，大部分的传统广播的广告地域性比较强，上海的广告主绝对不会投到北京，而就蜻蜓FM来说，面向的则是一个全国的平台，整个蜻蜓FM平台的用户数很多，但分到每个电台在每个区域的人数就会比较少，这样的话对广告主而言吸引力就没有那么高。由于这两个因素影响，广告比较难卖，所以虽然蜻蜓FM有这样的计划，但目前更希望由电台来告诉我们把蜻蜓FM平台上播出的广告主换成什么，由他们去卖，他们卖之后所产生的利润，蜻蜓可以完全不要。我们希望能帮助电台来增加他的价值，而不是扮演一个与他们竞争的角色。
　　 作者：蜻蜓FM所谓的直播是什么？与传统直播有何区别？
　　 杨：确切的说探索过用户在直播内容的互动这样的产品形态，例如现在的映客这些直播的平台，直播的时候可以有打赏等互动行为。蜻蜓FM有电台直播的内容，所以就考虑是不是可以做这样的互动，但后来发现很难，因为主播并没有入驻到蜻蜓FM里面去，主播还是只有声音而已，因此在蜻蜓FM这个平台上无论用户做了多少互动，主播是没有感知的，对于用户和粉丝而言，就缺乏了这种反馈，互动效果做不出来。
　　 如果要想实现这样的互动效果，最关键的是不能用电台的直播内容或电台的主播来进行互动，因为在做电台直播时，主播是不能用电脑的。如果用自己的主播或蜻蜓FM签了的主播，就可以实现，这块将来还会做尝试。
　　 作者：录播节目的来源是什么？
　　 杨：从流量来说的话，只有很小一部分是传统电台的内容，用户用回听的方式来收听之前发生的，不是直播的内容。譬如一档节目在直播时在很晚的时段播放，那么隔天中午会在蜻蜓FM上收听前天的内容，但电台本身的内容对用户而言就是一个直播的内容，一旦回听就失去了那个感觉，所以这部分的用户比例一直不是太高。
　　 最多的听录播的内容从流量而言，还是有声书、有声小说，因为这类型节目本来就是用户在任意一个时间点，他可以自己决定用什么方式，用什么工具来收听的。
　　 作者：有声书、有声小说这类节目是如何制作的？
　　 杨：买版权。先买文字的音频改编权，然后再买把文字改成音频的权利，然后再找演播者，可能是主播，也可能是请的播音员，把他读出来之后，再拿去播出。
　　 作者：如何监管自制节目？有怎样的审核机制？
　　 杨：对于蜻蜓FM而言，监管是相对比较容易的，因为天生是PUGC的属性，所以这部分的风险非常低。所有的主播都是事先认证过的，知道他是谁。邀请主播加入蜻蜓FM时，要求主播要提供身份证号，甚至银行账号，因为涉及到分成。所以对于内容方的事前审核是非常严格的，那主播上传有问题的内容的机率相对就比较低，这就相当于提前规避掉一部分风险。当然所有的内容在上传时候蜻蜓FM也都会做审核。但对于很多UGC的品牌而言情况就有所不同，因为不知道上传者是谁，任何一个人在手机上装了APP就可以上传内容，此时如果不对内容做审核的话，就会存在很大的隐患，因此这就要求他必须有一个非常大的审核的团队，24小时不间断的听用户上传的内容，最终才能决定这个内容是否可以发布出来。
　　 作者：官网上排行榜里的热门电台、热门节目，排序依据是什么？使用什么指标？
　　 杨：排序依据是收听用户量，指有多少独立的用户在一定时间范围内收听节目，独立的用户是排除了重复后的用户。其实考量的维度有很多，但有关排行榜的主要还是把独立用户作为依据，不考虑用户听了多长时间。
　　 评价移动互联网APP价值的最重要的指标是日活用户数，就是每天有多少活跃用户，活跃用户的定义是只要你打开APP就算是一个活跃用户，但是是去重的，一天之内打开10次只能算一个用户。除了日活用户数外，还有月活，一个月有多少独立用户数；还有新增，每天可以增加多少用户；留存率，今天增加的用户，明天还用的比率有多少，如果留存率很低，哪怕每天增加100万用户，用户留不下来，那么产品的价值也还是很低的。
　　 作者：这些指标均低的音频产品有没有被替下去的可能？
　　 杨：不会，对平台而言，我们的价值就在于怎么让用户发现他感兴趣的内容，可以通过编辑的编排，让最有价值的内容呈现在最明显的位置。因为我最在乎的就是用户的价值，每天有多少人听，所以我会把高质量的内容，留存率高的内容推到前面让用户来听。对于那些质量很差的内容，我肯定是尽量隐藏，不是刻意让用户找不到，而是说用户一般情况下不会看到这样的内容，这样会浪费了我的推荐位。
　　 对于上传这个节目的人来说，这样当然不是很好。但如果内容质量很高，我自然就会去推荐，他就会不断地积累用户，对平台的价值就很高了。
　　 作者：是否有专门的计算软件？
　　 杨：所有的工具都是后台自己搭建的，后台都有完整的数据来分析统计。
　　 三、 盈利模式
　　 作者：目前最主要的盈利模式是什么？
　　 杨：目前最主要的是广告模式。因为具有这么大流量的媒体平台，很容易吸引广告主投放广告，让很多用户触达到他的广告，不管是视频网站，还是文字网站，还是新闻客户端，广告模式都是最早变现的来源，在蜻蜓FM平台上有展示型的广告，有音频广告，有视频类的广告，广告模式对于任何的媒体平台发展早期，或具有一定规模之后都是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广告、打赏、电商、用户为内容付费是主要的四种服务模式。
　　 作者：目前主要的广告类别是什么？
　　 杨：电商平台（淘宝、京东）、汽车（因为内容相对来说比较高端，吸引的也是相对高端的用户群体，对汽车广告主非常有价值）和金融机构类。在每个频道下面还有自己的广告，由蜻蜓FM的销售团队进行销售。
　　 作者：杨总曾经在2015年说过："目前行业里最重要的还是发展用户，第二才是发展商业模式，而且对于商业模式，我们更多的是要证明模式存在，不是为了盈利而盈利"，"在现阶段不论是投放广告还是做收费内容，都是在伤害用户体验，是一种自杀的行为"。目前这种想法是否有变化？
　　 杨：没有变化，虽然现在蜻蜓FM有这样的用户基数，但我们一直觉得，音频整个产业的用户规模应该是现在的10倍以上，目前还处于早期发展阶段，我想，如果现在随便找一个人来问他有没有用过音频的产品，猜测会有超过一半的机率他会告诉你他没有用过任何音频的产品，他可能连这类产品都不晓得，那又如何谈可以带来什么样的价值。所以音频现在还处于早期发展阶段，对我而言，我认同这类产品的未来性，也相信最终一定会产生商业价值，但更重要的是在那之前我要证明用户价值，要吸引到用户，最后才可能会出现这种变现的规模化效应。不仅是蜻蜓FM自己这样想，投资人也是非常认可的。
　　 四、 关于对未来发展的看法
　　 作者：您如何看待传统广播电台与新媒体的融合？
　　 杨：个人认为广播圈里一直都有非常多优秀的广播从业人员，而且他们也不断地在找新的方向，绝对不像很多人想的广播是一个老的媒体，里面的人都是体制内的，对他而言节目做好做坏没有太大的所谓，这些想法其实都是错误的。其实他们也在不断的思考广播的未来是什么，有一些电台走在更前面。但我认为，对电台而言，他们最好还是扮演好内容生产者的角色。因为过去的广播发展还是靠渠道，靠垄断的发射塔，但未来渠道的重要性会越来越弱，就算蜻蜓FM现在有了新媒体、互联网的渠道，我也认为他被淘汰只是时间问题，将来肯定会发生，我不知道是谁，但是一定会发生，这个时间点只会提前，不会推后。
　　 对于用户而言，他不在乎是蜻蜓还是别的平台，只要是好的内容，他就会去关注，因此平台的作用在日益衰退中，凸显的还是内容的品牌价值。就像大部分人会记得罗振宇，《逻辑思维》，但很少有人会关注他今天是在哪个平台收听的节目。所以最终价值还是会出现"内容为王"的局面。
　　 当然目前也有很多电台开始做内容方而的尝试，我很认可北京人民广播电台提出的不同的组做不同的内容形态这种模式，因为只要有越来越多的优秀内容生产者来做专业的内容，那么我认为这才是整个音频产业的引爆点，当有纯音频的热播剧，纯音频的爆款内容出现的时候，大家自然就会去下载各种不同的音频产品来收听。
　　 作者：您认为未来传统广播会扮演何种角色？
　　 杨：像前面所说的转向做专业的内容生产者这样的角色。其实很多的电视台也在向这方面发展，电视台很早以前开始做制播分离，有非常优秀的制作团队，当然很多制作团队也离开了体制内到外面去做制作，但是你会发现整个生态机制在那里，市场机制在那里，最优秀的人一定会出来做最好的内容，适者生存。
　　 作者：您认为未来阻碍这个市场发展的主要因素是什么？
　　 杨：没有阻碍因素存在。我们现在对未来有很多的假设和判断，这些假设一定会发生，只是时间的问题，有些是我们自己判断错了，有些是技术上还达不到，或者是商业上还达不到，如带宽等一直降不下来，你就是无法做很好的能稳定收听的车载硬件，所以很多因素是我们无法人为控制的，但不觉得任何一项会成为一个阻碍因素。按照过去的整个发展趋势来看，个人认为FM这种形态一定会被颠覆，汽车的无人驾驶和自动驾驶是一定会发生的，直播类型的互动是一定会发生的，爆款的音频内容也是一定会出现的。

　　编后语：跟杨总聊天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通过与他的谈话让移动音频APP的"真容"浮出了水面，他对蜻蜓FM独到的经营理念也让我们这些"圈外人"更好地认识了移动音频APP的发展轨迹，同时他也从一个互联网人的角度阐释了传统广播电台未来的角色和定位，不知这些是否会对广大的传统广播人有所借鉴？一切都还在路上，让我们拭目以待。